电影票房超75亿元，《熊出没》凭什么红了十年
截至2月28日19时，《熊出没·逆转时空》累计票房突破18.45亿元。这一数据超越《长安三万里》来到中国动画电影票房榜第二。至此，该票房榜前十，《熊出没》系列占据三席，电影票房累计超过75亿元。2014年贺岁档推出第一部院线电影，2017年闯入春节档，连续三年撼动档期头部电影地位，那些从未留意《熊出没》的观众，也开始正视它的存在。与真人电影相比，《熊出没》在舆论场上并不占优势，往往依靠坚挺的上座率，为自己扳回一城。今年春节档，《熊出没·逆转时空》延续档期第三的成绩，上座率和场均人次均位列第一。《熊出没》系列电影十年历程，同样也是中国动画产业兴起的十年。其间，动画技术革新和喷薄的创意，催生了若干爆款，但大浪淘沙，亏损、倒闭者也不在少数。原创动画的路，从来都很艰难。《熊出没·逆转时空》出品人尚琳琳深度参与这一动画IP的孵化和创制工作，她也是华强方特集团执行总裁、华强方特（深圳）动漫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方特动漫”）董事长。近日，第一财经专访尚琳琳，解析《熊出没》何以生存，如何成长。从电视动画到院线电影即便从未看过《熊出没》，也不会对熊大、熊二和光头强的名字感到陌生。早在《熊出没》系列电影问世之前，这一动画系列片已通过电视荧屏走进万千家庭。2012年，这个以东北森林和自然环保为背景，讲述两头熊为守护家园与伐木工展开对决的搞笑动画，迅速风靡全国，俘获大批儿童观众。今年20岁的吴香林告诉第一财经，当时互联网娱乐产品还不像今天这样丰富，她每天蹲守少儿频道看《熊出没》，“它很会拿捏我这样的小孩子”。电视系列片火爆，让主创团队萌生拍动画电影的想法。不过，当时动画电影的整体票房很低，国产动画表现远逊于国际动画。“动画电影票房能上亿都是了不起的事情。”尚琳琳说，这让他们有些犹豫。《熊出没》动画片收视率表现出色，央视少儿频道邀请方特动漫为春节假期定制一部贺岁片，2013年2月，《熊出没之过年》播出。这部片长60分钟的电视电影在少儿频道获得了3.85%的收视率，刷新了频道收视纪录，给主创团队带来了信心。在电影评分网站上，先后推出的《过年》和《年货》两部电视电影也获得了较高评价。2014年，《熊出没》第一部院线电影在春节前两周上映，拿到2.47亿元票房，刷新了《喜羊羊与灰太狼4》在2012年创造的1.67亿元票房纪录，成为首部破2亿元的国产动画电影。这一成绩放在当时的动画电影序列，也仅次于《功夫熊猫2》和《冰川时代4》。从一集13分钟的短片，到60分钟的电视电影，再到90分钟的院线电影，《熊出没》的影响力并非一蹴而就。推出第一部院线电影的时候，尚琳琳也没有想过这个系列能走十年，“说实话，当时真的是走一步，算一步。第一部票房成绩出来之后，才火急火燎地想下一部该做什么，观众的喜爱确实让我们有了一些信心。”第一部和第二部获得不错的市场反馈后，每年一部的规划提上日程。2017年，方特动漫形成了团队并行的运作方式，即两到三个团队同时创作，保证每年有一部电影问世，且每部作品拥有两年半到三年的创作周期，以满足观众逐渐提升的审美趣味。团队化的创作方式能够最大程度保证作品质量在优良线以上，不依赖导演或编剧的个人意志，智囊团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提意见。尚琳琳觉得，方特动漫的优势在于关注市场，“每一部都会做市场调研，关注和听取观众反馈，复盘哪里做得不好，下一部才可以做得更好”。正是这一年，《熊出没》系列第四部闯入春节档，累计票房达到了5.22亿元，创下系列纪录。当时的《熊出没》还不足以与头部影片抗衡，位列档期第五，票房占比为8.2%。从2022年开始，《熊出没》发起对第一梯队的挑战，分别超越了《四海》《狙击手》《无名》《交换人生》等真人电影，被认为是春节档“分水岭”。今年，《熊出没·逆转时空》档期内票房占比较去年进一步提升来到17.4%。十年间，《熊出没》电影以一年一部的频率产出，合家欢的定位，使得它成为许多家庭观影人群的春节档首选。谁在为《熊出没》买单从少儿动画片起步，很长一段时间，《熊出没》在另一群观众心中的印象始终是低幼的。影评人复盘春节档表现，《熊出没》往往不在视野之中。尚琳琳刷短视频，经常看到有博主宣称自己看了春节档所有影片，“《熊出没》从来都是那几部之外的”。这几年，情况正在发生变化。“那帮早年看《熊出没》的孩子长大了，几年前，还会有人说，我20岁了，还爱看《熊出没》，这正常吗？还有说，是不是要借个孩子去看，好像作为成年人去影院看《熊出没》是一件不太好意思的事情。这几年会看到，有人说，我30了，还爱看。至少他们可以理直气壮说出自己的喜欢。”第一财经采访了数位《熊出没》粉丝，年龄跨度从6岁至46岁，发现不同年龄层的粉丝对这一动画IP的需求各不相同。比如少儿观众更多提到“欢乐”和“搞笑”，看得开心是他们较为普遍的感受。对那些伴随系列一同成长，如今步入大学的粉丝而言，情怀和回忆是他们追看《熊出没》数年的重要原因。吴香林每年都会去影院看《熊出没》，从小学一直到大学，同时也补齐了动画短片，“对我来说这就是疗愈疲惫生活的方式，一种精神寄托”。吴香林觉得，与童年看的其他动画片不同的是，《熊出没》一直在融入新的元素，近些年融入的科幻、动作元素也很有看点，在她看来，它不仅仅是儿童动画片，也适合每一个富于童心的人，“我们看着它长大，它也看着我们长大，《熊出没》的观众不是儿童，也不是大人，是我们这一代人”。早在数年前，主创团队就开始为第十部电影绞尽脑汁。在中国人思维中，十年是一个关键节点。它既要回馈粉丝的十年陪伴和他们不断成长的观影需求，也要为那些从未看过《熊出没》的观众扫除观影障碍，进一步拓展观影人群。最后，他们选择了时间碎片的科幻设定，讲述与自我价值实现有关的故事。在《熊出没·逆转时空》中登场时，光头强已是兢兢业业的大城市程序员，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，这是他的平行人生，在回归森林和熊大、熊二做伴还是继续按部就班的人生之间，他需要做出抉择。“相较于以往的主题，这部会偏成人一点，十年前看《熊出没》的孩子已经迈入大学或者走向社会，步入新的人生阶段，光头强打工人的设定会让他们有所共鸣。对于儿童观众来说，也可以是一种人生的预演，人都会经历生活的不如意，希望影片能够给孩子们带来一些启发。”尚琳琳说。光头强最后明白森林里的伙伴之于他的意义，是升职加薪无法比拟的，决定不为世俗眼光而活。最后的战斗中，十年系列电影中五百多个角色返场，与主角团一同对抗反派。一波“情怀杀”唤醒许多粉丝的童年回忆。影片中的亲情、友情、勇气、梦想和成长，在过去系列电影中也有不同程度的展现。对许多粉丝而言，三位主人公身上纯真、善良，对友谊和亲情的珍视，相处时轻松幽默的氛围，是吸引他们一直追看的关键原因。十年之后，路往哪儿走对比《熊出没》电视短片第一集和最新一部院线电影，不难感受到这12年间，国产动画技术的飞跃。《熊出没·逆转时空》70%的镜头涉及特效，高潮段落的爆炸和烟火，特效分层达100多层，也是系列耗时最长，成本最高的一部影片。与此同时，熊大、熊二和光头强的形象也发生了较大变化。尚琳琳说，变化是逐渐发生的：“熊大、熊二最开始形象没有那么可爱，后面增加了小小熊这样的形象，更加贴近当代观众的审美。光头强最开始是反派角色，长相相对比较丑陋，后来他和熊大、熊二的关系从对立变成朋友，观众也越来越喜欢他，我们就觉得他不能再长那个样子，为他调整脸型，腿也偷偷拉长了一点。”相对于电视版更多服务于儿童观众，合家欢从一开始就是《熊出没》系列电影的定位，未来也不会改变。许多初创的动画公司以打造迪士尼、皮克斯式的合家欢动画片为目标，但成功案例比较罕见。尚琳琳说，儿童和成年人观影需求有较大区别。比如故事上儿童的需求是简单易懂，成人希望看到深度和更多反转，所以它既要能引起成人的思考和共情，也不能给儿童观众造成观影障碍。比如，在影片高潮段落的动作场景，不能让儿童观众感觉害怕，因此会加入一些轻松幽默的情节调节气氛，而针对成人观众对特效和大场面的需求，视效水准每一部都要升级。目前，《熊出没》第11部电影的故事基本已经完成，启动制作。对于创作者而言，每一部都会面临瓶颈，系列作品打造的最大难点在于角色要如何成长，“大家看电影，会共情于主角的变化，故事的最后，主角成长了，观众的内心也得到了释放。那么下一部，他还可以怎么成长？”在尚琳琳看来，比技术进步更难的永远是故事，对故事的打磨也是创作中最耗时的环节。“我们每年内部都会有创作征集，从几十个概念当中挑选三到四个有发展潜力的做扩展，再从中选择一到两个完善。”目前，方特动漫有500多人，其中大部分员工在公司工作超过十年。“中间也有一些人才离开了，大家知道，做游戏要比做动画赚钱得多，留下来的同事是真正喜欢动画电影的，所以能一起长远走下去。”《熊出没》电影的导演、执行导演、编剧和美术也参与过电视系列片的创制，他们对《熊出没》的世界观、人物了如指掌，便于保持系列的连贯性，“比如我们要做一个情节设定，他们能够迅速判断，以熊大的行事方式和个性，会做这样的事吗？”12年，电视系列片、电视电影、院线电影、互动剧，《熊出没》的版图不断扩容，彼此间共享基础设定。截至目前，《熊出没》系列动画已经播出1040集，《熊出没之小小世界》将于今年一季度播出，从系列角色衍生而来的《赵琳的探险日记》也于去年播出了第一季52集，这是一个以女性角色为主人公的冒险题材动画片。“只有一个《熊出没》肯定是不够的。”尚琳琳说。目前，方特动漫与法国动画团队合作的《奇迹少女》IP，电影和电视系列片都在同步开发，针对青少年的国风奇幻动画《龙与周舟》正在孵化当中，大约需两到三年的时间开发完成，“我们也在创新更多的IP，希望有更多的好作品和观众见面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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